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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7章 塵埃落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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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仲城是在南京的雨花巷被捕的。

時間是四月末, 一個細雨紛紛的黃昏。

雨花巷這地方, 在濱海的東南區域, 是個半城鎮化的地方, 依山傍水,地勢較低,往年到了梅雨季節,雨就下個不停,水淹到膝蓋都是常事。那天車開到幾裏外就停了,方戒北一行人幹脆棄車步行。

“這一區, 面積不大, 可光是排水井就有上萬座,你信不信?”駱雲廷跟他說笑。

方戒北說:“辦正事兒, 別老是嘻嘻哈哈的。”

“我這不是活躍活躍氣氛嗎?不就抓一個境外來的黑道頭子?到了咱這地界,是龍他得給我趴著,是虎他也得給我臥著!”

方戒北懶得跟他廢話, 進了巷子, 一幫人的腳步不由都放輕了。

走最內圍的是他們京城來的這一支臨時組建的隊伍,是從京西東部的一個陸軍特種部隊裏抽掉出來的,方戒北和駱雲廷對這件事了解得深, 而且是他們報上去的是, 上面出於這方面的考量,讓他們打頭。周宜雨也一塊兒來了, 提供一下參考意見。

出發前,周宜雨告訴方戒北, 司仲城是個謹慎的人,原本,他們的計劃是在出殯那日劫持一個領導人,換來RA,然後火速離境。但是,這個方案第一時間就被司仲城給否決了。他心裏很清楚,這樣肯定會把事情鬧大,對他們是極為不利的。RA固然重要,可若是徹底和這邊交惡,將會得不償失。

所以,他改變了策略,打算細水長流,慢慢滲透,讓周宜雨先想盡辦法加入RA後續研發的科研小組,慢慢把消息傳遞給他。

“我沒有來過,所以不知道是哪一棟房子。”周宜雨站在巷尾很為難。

房子都差不多,白墻黑瓦,連格局都大同小異,很難分辨。出發前,方戒北就詳細詢問過周宜雨細節。

周宜雨告訴他,司仲城和她通話每次都不超過五分鐘,且用的都不是自己的手機卡。

方戒北是專業的警衛,自然知道他這麽做的原因。如果通話時間過長,就會被追蹤系統鎖定,地點就會暴露。很多犯罪分子都知道這點,不足為奇。

但是,能在日常細節中都謹慎到這個程度的,也不是個簡單的人。所以,一開始他們也僵持了一段時間。不知道他的藏身地,談何抓捕?

方戒北沈吟了一下,讓周宜雨回憶每次通話時的細節,尤其是回憶電話那頭的聲音。也是老天幫他們。這時,司仲城給她來了一個電話。

方戒北和駱雲廷用儀器記錄下這段錄音,送去了二部的科室分析。幾個小時候,從一些瑣碎的細節裏推斷出司仲城是藏身在菜市場附近、水畔、周邊還有一個煉鋼廠。

首都那邊馬上聯系了南京當地,派出了一支武警部隊支援,在外圍策應。

兩隊人馬,從清晨守到晚上,終於,傍晚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膚色黝黑、穿著皮夾克的刀疤臉男人出來叫外賣,很明顯的外地口音。

方戒北一眼就瞥見了手上的繭子,關節處虎口尤其深。根據他多年的經驗判斷,這人一看就是個練家子。

等外賣小哥走了,他讓其餘人在原地待命,抽了軍刀咬在嘴裏,攀著墻邊一根水管繞到二樓,然後倒掛下來,擒住了那人。

他開門見山,問樓裏的情況。

這人還猶豫。

他捂住對方的嘴巴,一刀就紮進他胸口。結實的肌理被剖開,血槽裏湧出汩汩的血。當刀尖逐漸向心臟處接近,那種死亡的恐懼會形成強烈的威懾力,比什麽嚴刑拷打都管用。

這人馬上崩潰,一五一十說起來:“一共八人,樓下五人,樓上三人,一個狙擊手,三個近戰的,還有兩個槍手。”剩餘的那個就是老板。

方戒北問完,一掌劈在他後腦,下面馬上過來兩人,一前一後拖著他拽到了巷子外。

簡單安排了一下後,留四人在樓外,把守住前面和後門,他帶兩隊人進去,進去前還叮囑:“盡量不要開槍,不要殺人,不要鬧出太大動靜,司仲城一定要捉活的。”

……

交代完之後,方戒北從辦公廳出來,摘下手套拍了拍還未幹透的雨水。

抓完人後,他和南京當地交代了幾句就直接把人押解回京了,坐的還是京城那邊早安排好的軍機。

這事兒要報告的部門太多了,一一交代過去,出來時天都黑了。

周宜雨站在大樓外忐忑地看著他。方戒北走過去說:“還不回去啊?你放心,他雖然住在國外,籍貫還在青島那邊,這次抓進去,沒什麽特殊情況是別想放出來了。”

周宜雨抿了抿唇,沒吭聲。

方戒北停頓了兩秒,說:“是為了你弟弟?”

周宜雨這才擡起頭,看了他會兒,嘴角想要揚起來一點,卻只是扯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笑,扯了兩下就自動落了。

——可真丟人。

她最不想的就是在他面前丟人。不管他喜不喜歡自己,她都想要在他面前保持一點尊嚴和風度。可偏偏,最不堪的時候被他瞧見。

還是以這樣狼狽的一種姿態。

可是她已破釜沈舟,最壞的都想過了,漸漸的,好像也沒那麽害怕了。周宜雨長舒一口氣,擡起頭,坦然問他:“上面打算怎麽處理我?”

方戒北停頓了一下,才說:“我沒跟他們說你的事情,不會有人找你麻煩。不過,你別再過問這件事,也不要再提。還有,別再犯錯。”最後一句稍微加重了語氣。

周宜雨楞在原地,難以置信地望著他。

印象裏,她好像一直都是謹慎謙恭、知書達理的,很少露出這麽失態的表情。方戒北不由想到性格跳脫的方辭。

想到他們錯過的那四年。

在他看不見的地方,方辭背井離鄉,在遠隔重洋的另一海岸獨自一人生活,是不是也像她一樣,曾經有過這樣的無助和仿徨?

那時候,又沒有一個人願意像他一樣對她伸出援手呢?

他板著的臉松了些,放緩了語氣:“我已經幫你報上去了,這次抓到司仲城,你算是一功,你弟弟的事兒,上面不會不管,交接完、這事兒辦完,會有人負責聯系你的。”

她心裏五味雜陳,不知道該說什麽好。於情於理,他都不應該幫她,也沒有義務幫她,就該讓她自生自滅去,可方戒北不是那種人。

他知道她不是出於本意,也不想看著她前途盡毀。

她是真心感激,心裏有些酸澀,也有些釋然,就像一直困頓在燈罩裏撲騰掙紮的飛蛾忽然一飛而出,重獲自由,心境也豁然開朗了。

“謝謝您。”再沒有別的話了。

方戒北點點頭,對她溫和一笑:“走吧。”

周宜雨走了,走到的門口的時候回頭又看了他一眼,駐足在那裏側著望了他好久:“其實我……”話到口了,只在心裏轉了一瞬,“我一直都很尊敬您。”

她笑了一下,轉頭走了。

是真的走了。

氣溫降的快,回暖也快,兩三天功夫,出門穿個長袖兜一圈已經能悶出一身汗了。方辭這天出門的時候,都摸出車鑰匙了,想了想還是折返回屋裏。

房門開著,方戒北背對著她穿衣,微微岔開腿兒,把軍襯擺子一絲不茍地栓褲腰裏。方辭都摸到衣櫃裏的針織裙了,還是從後面躡手躡腳地挨過去,張開雙臂要撲他,結果就在那一瞬間,他猝然回身,輕松擒住了她的手,剪到背後。

方辭“哎呦哎呦”呼痛。

方戒北空著的一只手拍狠狠拍在她屁股上,把她壓到床邊。

方辭大叫一聲:“你要謀殺啊?”

她奮力地想回頭,一只手卻被他攥著,使勁就疼,只能被這麽屈辱地抵著腰背壓床上,掙紮了兩下就脫力了。

方戒北在上面俯視她:“你又想使什麽壞?”

“我沒有!”

“不說實話?”

“我就是想抱抱你!疼疼疼,你快松開。”

“叫兩聲老公。”

方辭很沒節操地立馬就叫,搖頭晃腦、嗲聲嗲氣地說:“老公,親親老公,寶寶,心肝兒……快放開我。”

方戒北服了她了,忙從她身上下來:“快別叫了。”

跟□□似的!

方辭手腳並用爬起來,轉身抱住他的腰,腦袋還往他身上蹭:“不是你讓我叫的嗎?”

方戒北把她的手扒開,彎腰撈了武裝帶,低頭仔細扣上,邊扣邊說:“有時候我真想抽你一頓。”說完他大步出去了。

方辭樂得倒在床上。

小樣兒,和她鬥!誰比誰不要臉啊!

……

其實,方辭今天這麽急哄哄地出門,主要是為了上街買衣服。樊真昨天給她發來了請柬,說要在六一兒童節那天和趙熙結婚。

方辭剛剛聽到這消息的時候,都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。

她的腦袋先是當機了兩秒,過後就嚷嚷起來,一聲比一聲大:“你發什麽瘋啊?你倆當了這麽多年兄弟,現在你他媽告訴我你們要結婚?別給我搞笑了,你怎麽不直接昭告天下你出櫃了呢……”

“你先聽我說完好不好?”

“我不聽!我告兒你我不會去的,結個什麽破婚?趙熙那花心大蘿蔔、人渣!你要敢和他結婚咱倆就玩完、絕交!以後老死不相往來。”

她還絮絮叨叨個沒完,一副“我不聽我不聽”的架勢,樊真知道說不通她,沒辦法了,轉頭把電話遞給了趙熙。

趙熙溫潤的聲音從那邊響起,很體己地跟她說:“小辭,咱們有段時間沒見了吧?怎麽樣,抽個空出來見個面?”

說了人家那麽多壞話,萬萬想不到正主兒就在身邊,這就尷尬了。

方辭的厚臉皮都繃不住了,期期艾艾了好久,可一想到事關樊真的終身,她又硬氣起來:“成,你約個時間,咱們好好聊聊。”

趙熙看著溫溫和和,可也不是個婆婆媽媽的性子,當即就敲定了,晚上7點,幾人都出來,在大院附近的一個公園裏聚聚。

公園是開放式的,也不收費,只是有些小攤販常年聚在濱河的地方,既服務了旅客,也能掙點小錢。

這河能通到公園外,往東流,穿過一峽谷還能直通護城河。當初,這公園就是圖方便,直接建在這河上的。

夜裏冷,樊真往裙子外套了件酒紅色的鹿皮短夾克,倚在河邊的圍欄上吹風,不時伸出手,百無聊賴地晃一晃。

趙熙跟侍者要了杯雞尾酒,過去遞給她,還很體貼在杯裏插了根吸管。

樊真說謝謝,捧在手裏吸溜吸溜地喝起來。

喝了會兒,她有點擔心,吐出吸管問:“趙熙哥,要是一會兒小辭問起來,我怎麽回答啊?她要是不同意,罵我怎麽辦?”

以前挺牛逼的一姑娘,看到無賴癟三都直接擼袖子上的女漢子,這會兒卻在擔憂這種事情。趙熙說不出是好笑還是什麽,身子一歪就靠到了石柱子上,“啪啪”點了根煙。

他不回答,樊真更加忐忑,腳底抹油就要開溜:“要不,一會兒你先幫我頂著?”

“回來!”趙熙一把拉住她,沒好氣地說,“她不讓你結婚,你還就不結了啊?”

真是個傻妞!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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